初雪持续了近一周，待到整座殷天城都裹上厚厚的白雪时，天空放晴，苍穹愈加明净。
通天阁顶层露台的视野也因此变得极好。
自打在这里“见”过心心念念的作者赤羽后，蔚招就喜欢上登高，时不时便会独自前来。与那日夜晚包场后的寂静不同，通天阁素来人流众多，在喧闹欢笑的环境下享受美景也别有一番趣味。
在大理寺实习的这一周，蔚招白日里兢兢业业，钻研刑狱的阵法，在一位少卿大人的教导下解析重构后再加以整修，正所谓实践出真知，他的阵法造诣可谓是突飞猛进。
也许是因为过于疲劳，蔚招这些日子晚上总是睡得沉，蔚子修顾及他身体，黏糊一阵便会放开他。
只是盯着他入睡的那双黑眸总是沉沉的，让蔚招感觉这个人会趁自己睡觉的时候把自己扒干净。
“工作会汲取人的灵魂，不管在哪都是至理名言。”蔚招爬到通天阁上面吹冷风，一边放空自己一边有感而发。
今日恰好是最后一日实习，蔚招本该在散值后直接返回圣院，但他却以要在通天阁放松一会儿为理由，将坚持要送他回去的蔚子修支走。
一直等到夜色泼墨，蔚招才拾阶而下，此刻通天阁内的人几乎都离开了，黑靴略硬的鞋底与木板相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响起。
天色将明。
长乐宫的烛盏彻夜未歇，烛光已熹微。
作为太子宫殿，长乐宫却异常萧条，偌大的宫殿里仅有三三两两的宫人拎着灯笼来回巡视，竟无一名侍卫守夜。宫门像是一道屏障，将繁花茂树与明辉灯火拒拦在外，仅一墙之隔，却像另一个世界。
一名宫娥端着洗漱的水盆跨进寝宫，她低着头，眼神一秒都不敢瞟向那个端坐在镜桌梳发的身影，放下水盆后立刻退下。
乌发垂落，更显这少年瘦削。
但他容貌甚是出众，俊美的容貌略显苍白，看起来乖巧又娇弱。
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在他背后响起，少年蹙眉，轻声道：“我说过今日莫要——”
“何来。”
手中的木梳“啪”的一声坠地，少年从镜中瞥见来人，怔愣一瞬，转而慌忙地起身。
来人撩开宽大的帽檐，将斗篷脱下挂在手臂上，蓝色的眼眸流光划过，笑吟吟地继续道：“或者叫你殷煊更合适？”
殷煊看着他，双唇翕张数回，一个字都还没蹦出来，眼泪突然“啪嗒啪嗒”地往下掉。
这眼泪来得猝不及防。
蔚招被这眼泪砸懵了，这段时间一直在脑海里设想的相认场景全都破碎，他震惊地看着这跟自己容貌如出一辙的少年裹着宽大的衣袍、娇里娇气地红着眼哭泣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
好神奇，明明都是一张脸，怎么自己就做不出这种表情和仪态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