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晚上，司机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经过这么久的坚持不懈与魏桥搭话，都没能和魏桥“混熟”。
也不能说混熟，司机只是想魏桥回来后性情大变，和父亲魏承继分离也有段时间，家里那个太太也阴阳怪气，小少爷更是把讨厌的话直白地摆出来。这种情况，又是这个年纪，应该有一个能够倾听他心里话的人。
不能总把话憋在心里，会憋出病的。
司机尝试成为魏桥内心的倾听者，但当他在魏桥的命令下放慢再放慢车速开车，又看到车边穷追不舍的盛安平，以及一直望着窗外的魏桥嘴角的那抹笑容时。
司机明白了，他打不进自家少爷的心里，不是因为别的，而是因为他根本不能理解自家少爷的脑回路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，甚至不能从魏桥的表情上，看出他到底是开心还是敷衍一笑。
司机将这种不能理解归结于年龄上的代沟。
“现在的小孩都这样的吗？”
可魏桥其实也不能懂，一开始他只是不懂盛安平，将盛安平那些令人疑惑的行为都推给“他是个傻逼”的说法，但那天晚上，他连自己都有点看不懂自己了。
窗外的盛安平外套迎风飞舞，看得出风很大，吹得人很冷。
魏桥看着他，忽然笑了，车内打开的灯光为骑车的盛安平照亮魏桥脸上的笑容。
灯光由魏桥头顶而来，落进盛安平心底。
他是不是在笑？
这个疑问在盛安平心脏上跳动。
骑车的少年手中握着车把，掌控方向，眼睛却瞥向身旁的那辆车。
那辆车开得很慢，他骑车不用拼全力也能跟上。盛安平一直跟在车边，两辆车像是并肩散步的旅人，并肩向前驶去。
自行车车轮滚动，贴上路面上与灯光混在一起的月光。
盛安平看到了。
魏桥脸上的笑容。
盛安平确定。
确定魏桥脸上的笑容不是他的错觉，而是真真实实存在于魏桥的嘴角。
不是在围墙边见到徐耀那样爽朗的笑容，而是浅淡如车轮上、路边草丛中、寂静的夜中月光一样的笑。
按着魏桥总是冰着一张脸的记忆，和魏桥少言冷语的性格，就算抓住魏桥的笑容，盛安平也以为自己只是抓住魏桥笑容的尾巴，以为眼前魏桥浅淡的笑容保质期只有一瞬。
可当经过他以为的那一瞬，早该过期的笑容还是挂在那张应该换成冰冷眼神的脸颊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