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很小的时候,秦斯就发觉了自己的不同。

    他在任何虫面前都不曾有过紧张,激动,欢欣,愉悦或诸如此类的感受,从来没有一只虫能够牵动他的情绪。包括那些被表白的时候。

    直至如今,他还能清晰地记起那天的每一个细节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,尚且年幼的他站在一盆盛开的玫瑰花前。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,风穿过半开的窗叶抚弄着墨绿的枝叶和丝绒般柔软的花瓣,把甜蜜的气息送到鼻端。

    十七岁的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指,轻轻按住了那朵花,指尖的触感让虫不由自主地变的温和,秦斯垂着眼,面无表情地思索着半个小时后要去做的各项身体测验。

    “请,请问,您,您能送我一枝玫瑰吗?”

    声音小小的,因为紧张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    秦斯转身,看到了一只年纪很轻的雌虫。

    那雌虫年纪看起来着实不大,因为紧张而微微冒汗的鼻尖上挂着一副大大的眼镜,镜片让他的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。

    脸颊微红,心率明显加快,伴随着说话间不自觉的小口喘息和颤抖……这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别的什么?

    秦斯打量着眼前的虫,没说话。

    其实他在这只虫出现在走廊上时就已经察觉到他的气息了,只不过因为他一直没靠近,就没在意。

    这对于普通的虫来说是压根就不可能的事情,但对秦斯来说却是最基本的生理反应了。作为迄今为止的唯一一个特级实验体,他的五感早就已经敏感到了常虫无法想象的地步。

    小雌虫觉察到了他自上而下的淡漠的寡淡如水的目光,瞬间更紧张了,连攥住衣摆的手指都开始轻微颤抖。

    秦斯注意到他身上虽然没有穿科研虫的白大褂,但外套下露出的领子很明显是内部的制式衬衫的领子,窄窄的,边缘印着一个小小的绿色的科研所Loge。

    “可以。”秦斯收回视线,同时抽回手,索然无味道,“你自己摘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小雌虫有片刻的怔愣,随即抖得更厉害了。他嗫嚅着说了声“谢谢”,那声音不比猫叫大多少,然后慢慢地朝那盆沐浴在阳光下的红色玫瑰花伸出手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紧张而导致的肌肉痉挛,还是什么别的缘故,小雌虫在小心翼翼地弯折花茎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呼,玫瑰花锋利的尖刺划破了他的指肚,鲜红的血立刻涌了出来,染湿了碧绿的叶,洇进了花底的泥土里。

    秦斯原本正打算走,却听到背后一声小小的尖叫。他回过头,看到刚刚那只小雌虫正捂着手指。

    他皱了皱眉,越过那只雌虫,伸出手干脆利落地捏住了玫瑰花长而细的茎。

    玫瑰花簌簌抖动着,龇牙咧嘴,面目凶狠,锋利的尖刺错位,被它拼命挥舞着朝少年白皙漂亮如图羊脂玉一般的手指刺去。

    但少年眼睛眨都没眨,一旁的小雌虫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,眨眼间,那朵玫瑰花就已经被折了下来。

    假如说将那一刻秦斯的动作录下来进行慢放的话就会发现,用“折”这个词来描绘他的一连串动作似乎并不恰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