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渊站在卖酸梅汤的路边摊前,浑身上下都翻遍了,也没翻出一个铜板。

    老板一脸鄙夷地看着他,肩上背着药箱,腰间系着串铃,一身黑色衣裳洗得发白,袖口处打了两处补丁,像是个穷酸的走方郎中,也就跟在身边的两个小孩看起来值点钱,可惜老板不收孩子。

    初一抱着胳膊,摆出和酸梅汤摊主同款嫌弃表情:“我都说了让你把马栓好,就是不听,这下可好,马车丢了吧,万一瀛水……咳咳,万一那什么的人追上来,你连跑路的工具都没有,只能等死。”

    池渊回头看初一一眼,伤心道:“初一啊,我好歹也是你师父,有这么诅咒自己师父的吗?”

    丢丢打断两人的师徒情,小孩子个子矮,还不到池渊大腿根,仰头眼巴巴看着池渊,舔着干涩的小嘴:“爹爹,我想喝酸梅汤。”

    池渊低头瞧眼儿子渴求的小表情,又同老板不耐烦的眼神儿对视了一眼,最后在赊账和滚蛋之间纠结了一会儿,选择了后者。

    这时,一道男声响起:“老板,给这位郎中哥哥盛三碗酸梅汤,钱算在我头上。”声音低沉,极富磁性。

    老板有钱赚,自然高兴,回头往遮阳棚下看去,忍不住对声音主人拍了句马屁:“少爷真是好心。”

    池渊顿住脚,确定那声“郎中哥哥”指的是自己后,才循声望去。

    酸梅汤摊子开在通往四有县的官道上,从这里出发到四有县,还有十几里地的距离,赶路的人喜欢在这儿歇一会儿,顺便喝碗清凉的酸梅汤。

    午时刚过,日头正盛,遮阳棚里坐满了人。一个身穿白衣,书生模样的少年正朝他看过来,白净的脸上挂着轻轻柔柔的笑意,在一群面皮粗糙的行商走贩中间显得格外惹眼。看样子像某个有钱人家的少爷。

    心善有钱,还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,真是好命。池渊不由在心里发了一通感慨,顺便羡慕嫉妒恨了一把。

    “谢啦,小少爷!”

    他抱拳,朝白衣书生扬起一个灿烂的笑。

    兴许是他牙太白,笑起来太有感染力,白衣书生看着他,脸上笑意更深。

    池渊怔了怔,反被这笑容惊艳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性子随意,不拘小节,对于这种江湖上的小帮小助心怀感激,却也一向不甚在意,但眼下不知为何,竟有种想过去结交的冲动。

    然而没等他提步过去,一道冰冷的目光就射了过来。

    白衣书生身旁坐了两个男人,腰间都配着长刀,肤质黝黑粗糙,其中一个脸颊消瘦,颧骨突出,另一个则脸上带了一道横贯眼眉的刀疤,看起来异常狰狞恐怖,刚才那道冰冷的目光正是来自于这个人。

    池渊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怪异感,但他没有表现出来,和刀疤男对视了一会儿,忽而露牙一笑。

    他一直坚信一句俗话,伸手不打笑面人。果然,刀疤男被他这一笑弄得懵了一下,别过头去,对白衣书生道:“少爷,你再不喝这酸梅汤,就要变成热梅汤了。”

    听称呼这人像是白衣书生的随从,但语气生硬冰冷,不仅没有半分尊重,反而带着一丝威胁。

    瘦脸男闻言,端起桌上的酸梅汤举到白衣书生眼前,因为动作过于粗鲁,酸梅汤溅出来不少:“少爷,喝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