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拂袖离去。

    殊不知他前脚刚走,后脚莱盛悄悄溜了回来,跑到榻边拍了下执着于装死的陆邈,打袖子里逃出一小瓷瓶来,做贼似的小声道:“狼娃子,快,上好的金疮药,你先涂上,好得快些。”

    陆邈连忙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,惶惶然地问道:“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?他会救我们?!”

    “管这么多呢!”莱盛一边向外张望,一边将那药瓶的塞子打开,先往他脖子上的伤口涂了一圈,心疼得直倒吸冷气:“你还活着,真是谢天谢地。我去求淳王殿下救你们的时候,本没抱太大希望。没想到他居然真求动了陛下。”

    陆邈恍然大悟:“原来是淳王殿下求的,我就说陛下哪儿来的这么好心。”

    莱盛忙示意噤声:“隔墙有耳,小声点!好不好心的,没死人就行!刚刚陛下说每人给三百两安置,我得紧着把这事儿给办了,不然等濮南王知道了,问题就大了!”

    陆邈点点头,旋即又扯了下他的衣袖,满脸慌张:“你说陛下把我留在这儿,是想做什么?”

    莱盛顿时露出一抹怜悯的苦笑:“陛下就这样,想一出是一出,我伺候他这么久了,太了解他的脾性了!许是觉得你是个人才,想留在身边重用。你就老老实实听话,把你那倔脾气收敛着点!好容易活下来了,得惜命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陆邈不甘心的垮着脸嘀咕道:“你就不该救我,让我直接充军了就好了!我想打仗,不想在这皇宫里头困着。”

    莱盛顿时恼怒地戳了下他的心窝:“你个狼心狗肺的。我救你还有错了!你那是黥面充军,是戴罪之身,能落什么好!还不是白白送死。行了,不跟你废话了,我这就走了。”

    陆邈慢吞吞地坐了起来,叮嘱道:“秦公公那边,你得小心点。他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

    莱盛叹息,到底只能认命:“我是万万没想到,这姓秦的嚣张了大半辈子,最后叫咱陛下说废就给废了。而且……”

    他又向外看了一眼,方与陆邈耳语道:“我怎觉得陛下这回摔得确实有点严重了呢?秦公公都认不得了,他过去不是伺候公孙皇后的吗?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在皇宫里困了小半天的淳王闻人易终回了王府。坐在桌边看向那未尽的棋局,眉头刚舒展了半分,忽有人来报,说有贵客在前厅等着,已来了有阵子了。

    他忙整理了一下衣衫,快步往前厅而去。入屋先是回身将屋门带好,然后恭敬地拱手行礼道:“老师,您无事就好。”

    来者确实为贵客,乃当朝丞相史景同,如今已是五十又三,双鬓苍白。今日听闻濮南王公孙泊将陛下坠马一事赖在了闻人易的头上,紧赶慢赶跑去解围。谁知那公孙泊越殂代疱,一挥手命人将他架走软禁在了偏殿中,这厢刚被放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我还担心你没了悉我的意思,冲动坏事。好在你一向机灵。”史景同欣慰地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,叹息一声:“既然我被放了出来,想必陛下无事。”

    闻人易颔首,请他入座后亲自斟了杯茶:“陛下确实无大碍,下午已经能随意走动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止不住露出了些许委屈:“老师,学生其实不解您为何不让学生救您出来。您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关了一下午。纵使是他公孙泊再受帝宠,也是臣子,怎能如此待您!”

    史景同笑着摆摆手:“子简,你啊,心思纯粹,想在这朝堂上立足,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。我今日特意让你的侍女传信给你说,不必急着让我出来,无非有三。一,公孙泊身为臣子,擅作主张禁足丞相,必会落下话柄。此次陛下受伤,皇室中除了你,还有杞王、郑王的人前来探望。就算他们平日里与陛下关系薄凉,也毕竟是姓闻人的,谁都不愿看见大权旁落。公孙泊如此行事,会让他们对公孙家有所设防。朝臣们亦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闻人易颔首,且听他又道:“而且陛下此人,听不得半句说公孙泊不好的话。你若当着他的面指责公孙泊,有理也成了无理,适得其反。我毕竟是丞相,手持先帝亲赐的免死金牌,纵然是他公孙泊也不能真杀了我。在宫中关上一关罢了。”

    闻人易又向他行礼:“老师,学生明白了。此事是学生思虑不周,叫濮南王寻见了话柄。不过……陛下他此次倒是没偏袒他半分,亦没有为难学生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史景同颇感意外:“围场之事,没再过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