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疏月,你要多笑笑,这样才有人喜欢你。你看看你,成天哭丧着脸,难怪你父皇都不爱来了。”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坐在铜镜前,对面前的小女孩如是说。她不过二十上下的年岁,但眉目间满是愁绪,身影单薄地仿佛一片树叶,顷刻间就要被吹走了。

    小疏月抿着唇看着她,道:“娘亲,父皇就是讨厌我,哪怕是我笑一千次一万次他都不会喜欢我的。”她还是个四五岁的粉团儿,却天生能分辨好恶似的,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光。四岁生辰以前,她管娘亲叫做“母后”,四岁以后母女俩移居冷宫,她再不能够唤原来的称呼,而只能叫做娘亲。冷宫的日子孤寂且悠长,疏月亲眼看着娘亲眼睛里的希冀和星光陨灭下去。

    她反驳了娘亲,娘亲便要生气地斥她几句。疏月从冷宫中跑脱出来,在外面溜达。被关入冷宫的只是废后,疏月本要抱养给其他妃子,但疏月非要跟着废后一起,便由着她了,反正也没人关心这个小东西。她一路跑出来,路上的宫人对她熟视无睹,有客气的跟她见个礼敷衍几句,有的便当做没看见一般。她坐在湖边,择了一处坐下,身后却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,道:“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?怎的坐在此地偷懒?”

    疏月回过头去看,见是个小小少年,穿着一身艳丽的紫裳,目光灼灼看向她。他的眼睛里都是光芒,与冷宫的阴暗和潮湿全然不同,就像阳光洒在涟漪遍布的湖面上,细碎的光点映得人睁不开眼。疏月垂下嘴角,看向他。少年同她并肩坐下来,道:“你不爱说话?你是哑巴吗?我父亲进宫来领赏,我不敢走远。你放心吧,我不会告发你的。”

    疏月偏过头,还是不愿理他。少年丝毫不受影响,道:“宫里的其他地方长什么样子?我随父亲常年生活在外面,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宫呢,我常常听外面的人说,这宫里富丽堂皇的,跟神仙住的地方一样。”

    疏月终于忍不住打断他,道:“胡说,他们没去过皇宫,难道就去过神仙的住所么?”她一本正经,陪着粉团一般的脸,让少年不禁笑了起来,道:“你说得对,可见他们都是胡诌的。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,原来是会说话的。那你方才怎么不肯理我?”

    “啰嗦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是我啰嗦了。那么我再问你最后一句,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瞧了瞧身后,估摸着父亲快出来了,急忙问道。

    疏月不肯答了,她圆圆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厌恶,很快把目光投向了湖面。

    “我叫秦禾,你要记得我。你这么小就在宫里,是不是想出宫?我爹是大将军,我让我爹把你要到我们府上好不好?”秦禾笑着说道。他觉得小丫头粉嘟嘟地,极是可爱,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。但说完立刻就后悔了,这种许诺,爹还不知道呢,他不该轻易说的。但见小女孩眼睛立刻亮了,但不过瞬间就暗了下去,她摇了摇头,道:“算了。你爹是谁,怎会有这种神通?”

    秦禾道:“我是秦攀的儿子。”

    秦攀?疏月暗自记下这个名字,她身处冷宫之中,对外面的世界既不知晓也不了解。她忽然想到了母亲说的话,试着把嘴角略微提起来一点,道:“谢谢你。”本来就是个冰雪雕就的孩子,一笑起来花都开了。秦禾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,道:“外面的人没说错,这宫里的确是神仙住的地方,要不然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小仙女呢?好了,我爹很快要出来了,我不同你说了,先走了。”疏月眼睛眨了眨,目送他离去。

    太阳欲落的时候,疏月才回去。房间里静悄悄地,并没有什么声响。她的娘亲已经睡下了,疏月绕出去走到隔壁房间。这里只有一个丫鬟照料两人起居,生活起来并没有那么舒适。疏月躺下,嘴角不自觉抿出一个不自然的弧度。她好像很久没笑过了,那个秦禾好像很喜欢看她笑,也许娘亲说的是对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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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两个月过去了,疏月把这件事给彻底抛诸脑后。宫中迎来了皇上的寿辰,按照惯例是要举办宫宴的。疏月还没入过学,这冷宫没人管她,只有娘亲偶尔情绪好的时候教给她一些东西。疏月见娘亲又叹气了,便走到门外,见丫鬟碧玉站在门外。“碧荷,娘亲又不开心了。”

    碧荷扯了扯嘴角,道:“主子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,过会儿就好了。公主要不要出去玩玩?”

    “碧荷,怎么才能让娘开心?”疏月歪着脑袋问道,她期待地看着碧荷,指望着从她的口中得到什么答案。这冷宫里,很少有人笑,大家脸上的神色都是沉郁的、怨恨的或者忧伤的。疏月忽然想起那日的少年,他为何笑的那么开心?好像时刻都能闪闪发光。疏月又向屋内看了一眼,娘亲背对着门口,看不清神色,但她就是知道,她不会开心。

    碧荷想了想,道:“公主,你真的想让主子开心吗?”她心知希望渺茫,但是面对一个殷切的孩子,她说不出丧气的话来。她蹲下、身子,道:“这次皇上寿辰,主子没办法参加。但是公主可以去参加宫宴,到时候公主务必要好好表现,或许能让皇上想起主子来。你明白吗?”她怕这个懵懂的孩子不懂,摸了摸她的头,道:“公主,其实奴婢也只是随口一说,有些事情”

    “好,碧荷,你能够教教我该怎么做吗?”

    寿辰的宫宴一如既往地隆重而盛大。疏月穿了红色的宫装,外面拢着一层细纱,她跟在众人身后入殿,由宫人引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。旁边有人“嗤”地笑了一声,道:“疏月,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疏月撇开脸,并不理会此人。那人是个厚脸皮的,不知道烦人为何物,道:“你如今是落魄了,往日哪一次不是坐在父皇身边?我若是你,断是不肯出现在这里了。”那人敲了敲疏月的案几,道:“喂,跟你说话呢!怎么理也不理,真是好没教养。”

    疏月握着拳,脸涨的通红。她其实已经生气了,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。“喂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