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过身,顾青含笑对楚守中道:“楚先生是以诗书怡情的名士,少见识到人心诡谲,您一时想不到,看不穿,也是正常的。我对楚先生,也深感抱歉,自当好好赔礼。”

    “客气了!姑娘聪慧,老夫看不穿其间机巧,是技不如人,无甚话说!”楚守中坦然道。顾青礼貌周全,伸手不打笑脸人!何况,此盘棋他可是赢了孔铭深的。

    “至于孔大人,”顾青敛起笑意:“孔大人那日或许一时被蒙惑,但后来却是明白了其中关节,不知是有人提醒还是自己领悟的。所以,今天,我在别院中就遇见了孔夫人和林御史的妻女,她们劝我冤家宜解不宜结,心心念念为我着想,让我放弃这场棋局。她们道,孔大人大度,念我一女子不易,愿意把这别院赠送给我。”

    “只不过,我断然拒绝了。能自己亲手拿到的东西,又为何要平白欠下人情,您说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孔大人今日输棋,想必也是心神不宁的缘故。”

    孔铭深在顾青目光注视下坐立不安,只听见一句句戳心的话传来。

    “孔大人自是不在意一处别院,但身为朝廷高官,连这小小伎俩都看不穿,岂不让人怀疑他没有辅佐君王、明辨人心的能力?孔大人只好吞下这哑巴亏,想用给好处的法子来维护自己的名声,挽回颜面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的没错吧,孔大人?”顾青含笑看着孔铭深。

    “当然,我现在的身份是南宫小王爷的义妹,”顾青忽然话题一转,冷声道:“想对付我时,势必投鼠忌器,不能为所欲为了!”

    “因此,孔大人不得不暂时委屈自己,以和为贵。至于收拾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,日后尽有机会!”

    孔铭深涨红了脸,拂袖气急斥道:“林氏,你这是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!”

    “是么?”顾青轻飘飘地道:“前些日子,我在京城处处碰壁,想买或租一处像样点的住宅不可得,连客栈也不敢让我入住。据中人言道,他们被有权势的人警告过,没人敢揽我的生意。孔大人,你敢说不知此事?”

    “老夫可没吩咐过人这么做!”

    “呵呵,”顾青笑了起来:“孔大人何须亲自吩咐,你只消微微示意,自有人奔走门下,为你操办这些小事。要不,怎么说有权有势,就能一手遮天呢?‘破家知府,灭门县令’,我可是领教了诸位官爷的威风!”

    “不过,我也清楚,这事,也不是孔大人一人的锅!”

    “但满城里的风言风语,想用唾沫星子埋了我,难道也和孔大人无关么?杀人诛心,人言可畏!我但凡软弱一点,就会被逼得想不开,走上绝路,也未可知啊!”

    “消灭不了我的,就会让我更强大!那就请诸位拭目以待,看着我怎么好好地活吧!”

    顾青笑容灿烂,顾盼生辉:“孔大人的别院甚好,我就收下了,多谢!”

    林安远站在人群中,远远地望着神采飞扬的顾青,心下一片惊骇。为难林清云,孔铭深只是在幕后推波助澜,并未亲自上阵,再说以他的身份地位,林氏不该是忍气吞声地低头吗?可是她,却是反手就是一记耳光,干脆利落地抽在了孔铭深脸上!

    眼见孔铭深的脸色青一阵,白一阵,林安远猛然想到,他那日是为了自己出头,才引来今日的难堪。那日后,回想起来,会不会迁怒自己?还有林氏,如此睚眦必报,会如何对待林家?

    他更加深刻体会到,自己这个父亲在林清云心中是毫无地位的。暗暗悔恨,当初就不该听信了墨兰的挑唆!这女人,头发长,见识短,心胸又狭隘!还有林麒,不肖子啊!自己多年辛苦在官场打拼,好容易创下的声名、家业,被他毁了大半!

    他恨得牙痒,林麒此刻若是出现在身边,他必定要狠狠教训!

    正在胡思乱想,忽然听见南宫鸿鹄和卫奇说起话来。两人声音没有压低,显见是不惮让人听见的。林安远连忙不动声色地凑近了,想听个仔细。